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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柏魁是怎么偷的 偷沙

2021-04-30 13:17:32 热点

自明永乐四年在北京建造皇宫以来,如何能到皇宫内偷盗出稀世珍宝,就是不少江湖大盗梦寐以求的美事儿。当然,想归想,真要飞檐走壁进大内皇宫盗窃,被抓住可是要掉脑袋的。

作者:杨之

故宫图,军机处在乾清门广场西侧

不过,胆大的盗贼还是有的。乾隆四十年(公元1775年)内务府总管给乾隆的奏章中,就上报了几起盗窃案。比如该年8月7日,从宁寿宫履顺门的墙上跳下一个飞贼,此贼轻功了得,武功却马马虎虎,当即被值班太监抓获。还搜出其藏在天沟(屋面排水的沟槽)内的赃物,遂推测其在宫内潜藏不止一日了!奏章还说,有个叫郭四五的飞贼,居然两次潜入大内,“必系惯飞檐走壁猾贼”。清朝灭亡以后,故宫也发生过多起盗窃案,最近的一次是2011年的盗贼石柏魁,他偷了些在故宫内展出的现代工艺品。

除了这些外来的民间盗贼,宫内监守自盗者也不少,在晚清比较有名的就有萨隆阿盗宝案。萨隆阿可非常人可比,他是满族人,也是个官二代。萨隆阿的父亲叫穆彰阿,是道光朝的权臣,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。穆彰阿少年成名,入仕后三次主持乡试,五次主持会试,门人弟子遍天下,所谓“敢为科名致身早,风檐轻与辨骊黄”。 穆彰阿的学生多是近代史上有名人物,最著名的是曾国藩,其他如骆秉章、叶名琛、何桂清、魏源等。穆彰阿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,很多知名之士都受过他的引荐,因此在朝中党羽众多,号称“穆党”。咸丰帝还未继位时,便对穆彰阿非常厌恶。1850年(道光三十年),道光帝驾崩,咸丰帝继位。不久,咸丰帝指责穆彰阿“保位贪荣,妨贤病国”,将他革去职务,永不叙用。但是,萨隆阿还是托其父余荫,得以进入军机处当官,案发时是刑部郎中,兼任军机处章京。

本期品读为读者介绍的,就是萨隆阿盗宝案。萨隆阿偷的是曾国藩交给朝廷的战利品–洪秀全的金印,他也因此被处决。

1 刑部郎中被秋后问斩

1866年,北京城一个深秋的清晨。在城西南宣武门外的菜市口,人头攒动。这一天是朝廷处死囚犯的日子。菜市口在京城的名气可是不小,一千年前的辽代,这里是安东门外的郊野,金代是施仁门里的丁字街,明朝时是京城最大的蔬菜市场,沿街菜摊、菜店众多,所以“四九城”的许多人都来此买菜,并把菜市最集中的街口称为“菜市街”,清代时改称“菜市口”。当然,菜市口之所以出名,是因为此处是清廷处决死囚的行刑之地。

这一天,通往菜市口的各个大街都被拦住了,到处都是清朝的官兵。人们只能在围栏以外伸长脖子往里观看。在圈起来的一块空地上,有一个席棚,里面关押着一个满人死囚,以及几个汉人囚犯。过不多时,朝廷圣旨下达,一位来自刑部的监刑官高声宣布:“已革刑部郎中萨隆阿偷窃伪印一案,照盗仓库钱粮本例,即刻处决。”在死囚席棚的不远处,还有一个监斩棚。在那里,等待用刑的刽子手正在准备着刑具。在棚子的一边,有一个小小的祭坛,上面摆放着各种刑具:砍刀、绞压器、血淋淋的绞索等。

祭坛前,还有一口装满热水的大锅。锅里的热水是刽子手用来暖刀的。刀把子是木头的,上面刻着吓人的头像。总共有五把刑刀,它们还有专门的名称:大爷、二爷、三爷、四爷和五爷。自清朝入主中原二百多年来,这几位“爷刀”不知杀死了多少囚犯,被刽子手尊称为“神刀”。

用刑的时刻到了。两个五大三粗的刽子手拿好绞索,走到囚犯萨隆阿跟前,先引见自己,然后说了一声:“请大人归天。”随后,他们将绞索在萨隆阿的脖子上套了一个环扣,萨隆阿头朝下躺在地上,刽子手摇动“绞压器”。一眨眼功夫,萨隆阿就一命呜呼了。旁边围观者,连声说“好”!

话说这萨隆阿可不是一般的死囚。他在犯事之前,官至刑部郎中,兼任军机处章京,军机处属于清廷的权力要害部门,他还是满人,故而地位又高军机处的汉人章京一等。这样的人物,为何会被问斩呢?

2盗窃金印熔化为金条

有人问了,萨隆阿究竟犯了什么法,导致丢了性命?话说同治四年八月十七日(1865年10月6日),北京城天气暖洋洋的。在紫禁城隆宗门内,南北两侧,分别有一排平房。这里,就是自雍正皇帝以来清代最高中枢机关–军机处的所在地。北面为军机大臣值房;南面为军机章京值房,其中东二间为满人章京值班房,西二间为汉人章京值班房。这天清晨,满人军机章京房值班。他乘人不备,悄悄地进入汉人章京值班房,将存放在那里的贵重物品盒子打开,取出了一方金印,将其带回自己在东单牌楼东观音寺胡同的家中。

一周之后的八月二十四日(10月13日)把金印带到东四牌楼的万盛首饰铺,找到熟悉的店伙计王太和王全,谎称这金印是他在外省做官的叔叔带回北京的。他用四十吊钱的代价,请首饰铺将金印熔化成10根金条,每根金条大约重10两。不久,萨隆阿手头紧,就将其中的两根金条拿到“恒和钱庄”兑换成银两,其余八根则埋藏在家中的炕洞里。

被熔化的金印来历不凡,它原是天王洪秀全的金印,也叫金玺,洪秀全共有三方印章,除了金玺外,还有玉玺和木玺。一年前,即1864年7月19日,曾国藩的弟弟曾国荃率湘军攻破南京城之后,缴获了这块金印。1864年8月14日,曾国藩吩咐手下把洪秀全的“伪金印和玉玺”装在一个特制的木匣中,外用牛皮包裹,派得力干将王廷贵由南京送往北京。这块金印自然不是寻常的战利品,它也是曾国藩的湘军成功镇压太平军的凭证。这么贵重的东西,自然由军机处官员亲自捧到慈禧太后和同治皇帝面前去过目的。事后,皇帝让军机处暂时保管金印。

但是,军机章京萨隆阿起了贼心,他将金印偷走,将其熔化为金条。如此重要的物件,就给白白地毁掉了。要想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,很快军机处发现金印失窃。当时,军机处首席大臣是恭亲王奕。他指令大清内务府刑司人员四处侦查,限期侦破此案。

金印失窃的消息不胫而走。所有在任职的满汉章京谈虎色变,人人自危,仿佛一场可怕的灭顶之灾随时都可能降临到自己头上。刑司人员内查结果,一无所获。于是把那些平素与有瓜葛的人,包括专司洒扫的下役统统抓起来严加拷问,岂料这些人宁肯皮肉受苦,也咬紧了牙关,断不屈打成招,奕无奈,只好把这些人放了。

3 卖金条漏出马脚

内务府番役处倾巢出动。番役头目保祥、德荫、英奎等率所有探子微服私访,把北京大街小巷全部查了个遍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这种梳篦头发似的逐街逐店查找,还真找到了案子的蛛丝马迹。

保祥和德荫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,终于发现了有关此案的线索。他们向英奎报告说:“北京的恒和钱庄在多天前曾收购过两根刚熔铸的金条。”英奎闻讯赶到“恒和钱庄”,取出那两根金条一看,果然是刚熔铸的。再仔细察看金条的侧面,发现两个小小的字“万盛”。这两根金条一根铸有一个“玖”,另一根还铸有一个“拾”字,这是金条的编号,两个数字说明这两根金条是第9号和第10号,那就是说熔铸这批金条起码是10根以上。而这些金条每根重11两,10根就重110两,总重和失窃的金印重量吻合。

经过一番调查,英奎得知东四牌楼附近有一间金铺叫“万盛”,他知道接近目标了。1866年1月下旬,番役查找到东四牌楼万盛首饰铺。得知该铺几个月前曾熔化过一方金印。根据这一线索,番役对铺内所有伙计逐个盘问,在刑讯之后,王太和王全如实供出了军机章京萨隆阿。开堂审讯时,萨隆阿负隅顽抗,死不承认,但是“恒和金铺”和“万盛首饰铺”的当事人一上堂对质,他就不得不低头认罪。接着,在萨隆阿的指认下,英奎又在他府上卧室炕洞里掘出了另外8根金条。

堂堂的军机章京竟然屈身为盗贼?这在大清朝建国200多年的历史上,还是头一次!在此之前,皇宫内也发生过各类小的盗窃行为,如一些太监、贫苦的苏拉(下等仆役)偶尔也会从宫中偷走一些金银、首饰、珠宝之类,但他们毕竟都地位卑微。一个堂堂的兼任章京的刑部郎中竟然也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,确实有损天朝尊严。更何况,偷盗者还是当时地位高贵的满人!

当时,处总共有32位章京(满汉各16人),而萨隆阿是满人章京,且是负责执法的刑部郎中。他的官品在众多章京中是比较高的。熟悉近代史的人都知道,清代的军机大臣处可不是一般的衙门,其办公地点处于紫禁城之中,是朝廷最机密的权力中枢所在地。即使身为王公贝勒、满汉大臣,只要不任职,对这里也要退避三舍,不敢越雷池一步。做个不恰当的比喻,清代的军机处是直属于大清皇帝的秘书班子!而军机章京就是军机处的秘书,负责“缮写谕旨、记载档案,查核奏议”。

清代对军机处的值班房严加防范。乾隆皇帝曾经下诏说:“军机处系机要重地,凡事俱应缜密,不容宣泄。”军机处所用的差役,一般选用15岁以下不识字的幼童,俗称“小幺儿”,到二十岁时就辞退,以防止泄密。可是,就在这样一个禁卫森严的地方,缴获的洪秀全的金印竟然丢失了!而且是监守自盗!萨隆阿身为军机处的朝廷命官,竟然执法犯法。垂帘听政的慈禧太后大怒,下令将萨隆阿于秋后绞死。

4 盗金印源于赌博缺钱

军机处盗窃案,很快成为京城的一大新闻。甚至连驻守北京城的英法美等国外交人员也知道了。这一丑闻被京城的外国公使馆人员议论纷纷,甚至称“清朝官员都是欺世大盗”。英国驻华使馆参赞密福特感到不可理解,他奇怪的是萨隆阿“事业有成,家道殷实,并不缺钱”,怎能为了这区区10根金条,就去盗窃呢?

这些西方外交官都是熟读《圣经》的基督徒,他们最后得出的结论也很滑稽,说萨隆阿没有好好遵守《圣经》第“十一诫”,即“不可被捉”。当然,萨隆阿偷盗金印,是属于一次个人行为,但这不是一次寻常的盗窃。首先,它是发生在清廷最机密最重要的权力中枢–军机处。堂堂的大清朝连其权力中枢的工作人员都作奸犯科,还能治理好天下吗?一叶知秋,萨隆阿案件确实反应了清廷行政官僚体制的没落,到同治时期已经出现了诸多弊端。另外,萨隆阿的盗窃案,作为一种经济犯罪,也是晚清国库濒临破产的征兆。萨隆阿本人嗜赌成性,赌输钱后囊中羞涩,就打了这方金印的主意。萨隆阿所在的刑部衙门,由于经费困难,其办公设施已经破败不堪。1865年,大清朝海关税务司的赫德记载说:“刑部的状况极为恶劣,围墙很低,上面盖满尖刺,防止监犯逃脱。里面肮脏的泥水淌到街道上。”大清帝国的贫困,不独外人如此看待。时任两江总督曾国藩也有同感,1867年京城来人告诉曾国藩说:“京中气象甚恶,明火执仗之案时出,而市肆乞丐成群,民穷财尽。”这种现象让曾国藩深怕发生异变。

一年多后,即同治七年十二月十四日(1869年1月26日),曾国藩在阔别京城17年之后,第一次进京面见慈禧太后和同治皇帝。此时,曾国藩已经见不到老师穆彰阿的儿子萨隆阿了。在京期间,曾国藩与慈禧太后前后有三次对谈,所谈都是裁撤湘军以及直隶练兵等军国大事。慈禧太后与曾国藩到底谈了什么呢?这里且引用几句对谈,感受一下慈禧太后的真实问话风格:“慈禧:汝在江南,事都办完了?曾国藩:办完了。慈禧:勇都撤完了?曾国藩:都撤完了。慈禧:汝一路来可安静?曾国藩:路上很安静。先恐有游勇滋事,却倒平安无事。慈禧:汝出京多少年了?曾国藩:臣出京十七年了。”

如此等等,这些问话让曾国藩内心非常不耐烦,也让曾国藩非常地失望。通过与慈禧太后和慈安太后的谈话,曾国藩认为,“两宫才地平常,见面无一要语”,而同治皇帝尚小,没有和他说话,故而曾国藩说:“皇上冲默,亦无从测之。”

更令曾国藩担心的是,他发现朝廷实权其实已经掌握在军机处领班大臣恭亲王奕、文祥、宝鋆等人手中,曾国藩认为这些人权过人主。尽管恭亲王等军机大臣权力超过皇帝,但是他们几人各有缺陷,都无法担当重任。曾国藩说:“恭邸极聪明,而晃荡不能立足。”至于文祥,他虽然为人正派,但是“规模狭隘”,不懂得用人“自辅”。至于宝鋆,也是口碑很差。一句话,曾国藩对清廷已经失去了信心。

曾国藩是一个传统读书人,他的知识结构使他成为一个坚定的人治主义者。他所看到的晚清王朝的诸多弊端,也都是人事危机。然而,清王朝的危机不仅仅是一个吏治腐败问题,更根本的是延续二千余年的中国君主专制体制已经走到了尽头。在西方势力的冲击之下,中国君主专制的制度危机正在凸显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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